黄土地民风
朦胧中余晖听见时远时近的鸡叫,知道是天快亮了。院子里静悄悄,月光洒在院当中,各间窗户都黑洞洞地没个光影。仔细听还能听见有的屋子里有细微的说话声,还有人因兴奋而无法入睡。
再次醒来时,天已放大亮。有人来门口敲门喊话:“起床,吃饭。”听声音是凌钢。立伟从酣睡中惊醒,嘟囔着:“真他妈的吵,又是鸡叫又是人吼的。”
余晖穿上衣服出了房间,院里已经站了十多个同学。互相打招呼,问早。老乡李婶早给大家打满一缸水,有人已经开始洗漱,叮叮当当脸盆碰缸沿声不绝于耳,老师叮嘱:洗完脸的水要倒在另外一个缸里。这里缺水,要按照人家规矩办省点用。
见余晖出来凌钢问:“你们画室室长呢?”
余晖说“还在床上,应该一会儿就起了。”
“哦,那你跟我去前院领早饭吧。”
“没问题!”余晖痛快答应。
到了李婶做饭的前院,原来这里比后院还热闹,有二三十个村民挑着水桶在排队。余晖这才发现院角有一口水井,排到的村民自己摇木辘轳打水。见余晖和凌钢出来,都好奇地扭头看,就好像他俩是外星人。
李婶早就给学生们熬好了小米粥,一笸箩白面馒头热腾腾地还在冒气。咸菜疙瘩切成条盛了一大腕。土豆丝炒了一盆。
端着早餐,往后院走,有当地小孩跟在后面,被李婶喝止住。
孩子应该是打水村民带来的,脏兮兮地流个鼻涕啃着个熟土豆。余晖端个笸箩走在前面回头问凌钢:“是不是该给个馒头?”
凌钢说:“人家不像要饭的,别瞎给,回头给你扣个不尊敬当地人的帽子。”
严格来说早餐对余晖是很有诱惑力的,要比学校食堂做得更农家,粥里满是柴火味儿。余晖吃得很顺口,贪婪的样子很给李婶长光。
李婶嘴里一直在致歉:“这乡下不比城里,没啥好吃得,你们老师说能吃啥就吃啥。说你们晌午不回来吃饭,我已经给你们烙了饼,带了晌午嚼。”
采风课,是由美术专业老师带着踩点开始的。在村里、村外来回转悠,引起村民好奇地观望。余晖边走边觉得自己在被游街,因为他和立伟分别穿着一黑一白长款风衣,立伟则自我感觉良好,他觉得这打扮就如同《英雄本色》里阿荣和小马哥,因此一直走在队伍前面。
他有些担心那些当地孩子会往自己黑风衣上丢石头……其实,那些村里的小孩子比他还害怕,躲在家门院口探头窥视这些穿戴与他们不同的城里人;有年龄相近的半大孩子,扛着柳条框傻站在街旁,投来无比羡慕的神情。
女生郭茵茵早上特意换了一件加长纯棉红格汗衫,敞个扣子,露出里面纯白色羊绒毛衣,下摆完全盖过牛仔裤的屁股,穿了一双男孩子穿的高帮靴紧跟在余晖后;小聪穿了件驼色大翻领蝙蝠衫和董晓曼走在最后。今天董晓曼穿的是棉麻衫配着吊带裤那打扮余晖觉得有些像假小子。还有人穿红色运动服印着“中国”黑体白字的……与当地人那灰蓝,灰黄色老袄一比简直是时装走秀。
两个专业老师到是打扮平庸,一位穿着一件印有京京屠宰厂的蓝色工作服。另一位穿了件老式拉锁夹克。后来大家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穿着是不合适的,因为太不劲脏。
专业老师才不管这些装扮,一路指引着各个景点,不断地用两个大拇指和食指交叉出取景框,地观察着这个村子每个角落。村里除了黄乎乎地泥坯房子,还有牌坊,戏楼,街亭……虽已风残破旧,但那结实劲儿,屹立个千百年恐怕都不倒;郭茵茵觉得当地人都是在看自己,干脆挺胸昂头,唧唧嘎嘎地和小聪大声说笑……为了在陌生环境强占自己的一席之地。
有上了年纪的老者拄个木棍发出疑问:“又过队伍了?这是个什队伍?那背地是什家伙?”有事先从村支书那里知道情况的给老人解释说:“这写是北京的娃娃,来咱这画画的。”
中午歇脚时,遇见一个抗柴禾的中年汉子,先遣老师见了立刻热情起身去打招呼。原来他就是这个村子的支书。这次学校采风写生事宜很多是他老人家协助给安排的。听他们攀谈似乎还有些亲戚关系。支书的出现让大家觉得心里踏实很多。支书很爽朗:“这些可都是京城的秀才啊!能来咱们村那是我们的光荣”
立伟和凌钢作为学生代表,上前表示感谢。立伟说:“嗯,支书,您村儿很有文化氛围啊,您看那牌坊,戏楼,街亭……还有我们住的那江南风格的招待所,都是文物级的建筑了。”他很会乘机溜须。
支书听了很受用,竟然丢下柴禾抹抹手,热情地和他俩握了握,他还兴奋地介绍了村子里的历史:
早年村子里有姓姚的人家,走西口发了财,回村里买地盖房。后来买卖做大了,据说做到京城和江南。富绰的姚家在老院子后又加盖了石房,也就大家落脚的乡村招待所那个院子。这村子之所以叫望水村,是因为一直以来村里比较缺水。发了财的姚家不忘乡亲,找风水先生给指了几个水眼打了深井。除了在自己家院子里打了一口井,还为村子里打了四眼井。说也奇怪,除了姚家自己的井,其他几口给村子挖的井不是水苦,就是水少,有的干脆是口枯井。姚家放了话,他家院子里的井,村里的乡亲们每天上午都可以来打水,这一习惯延续至今。而那些街亭亭,戏楼、牌坊唔得也都是姚家做的善举。
立伟觉得故事很传奇追问:“那现在姚家人呢?”
“早没了,有说是姚家后人去了太原,有说是去了北京,也有听说是在台湾,哎呦,年头不可少了……”
老支书走了之后,专业老师布置速写任务:每次歇脚半小时,同时画速写两幅。对建筑,自然风景和人物都可作为模特。还叮嘱,如果要画村民一定要事先客气地说好,人家愿意在画,不能强拉硬拽引起纠纷。
余晖是带着自己的宝贝日本亚西卡单反相机来的,每次在完成选景任务后,都拿相机瞄上一瞄,但很少按动快门。因为胶卷有限,有女生喊他让他给拍照两张,心里不舍,但还是答应了。即便是这样省,傍晚回来时,相机读数器上的数字告诉他,这相机里地胶片已所剩无几。
余晖发现董晓曼一整天都跟在队伍里,也没怎么和同学说话。大家画画,他就一个人边儿上坐着,显得无聊而可怜。到是专业老师在布置完课题后找她搭几句腔,而后那些搞艺术的老师们多数时候只顾找自己感兴趣的石雕木刻。
看胶片不多,余晖决定这几张拍给董晓曼。谁知刚对董晓曼一提照相,就被冷脸驳回“我不照”。余晖知道是她还在生气,就低声哀求“小曼姐,别生气了。拍一张吧……”
“这破地方有什么可拍的?这光线能拍吗?”
“能,我技术没问题。”虽然嘴上是怎么说,但余晖心里也打起鼓。手里将光圈放到最大,端起来瞄了瞄。董晓曼也不理他,自顾自回了房。知到董晓曼是在和自己生气,余晖决定找立伟帮忙。
还没到晚饭的点儿,立伟在房间摆弄今天画的速写。余晖进来说:“给你丫也拍一张!”
立伟咧嘴说:“算你小子懂事……来,就在这门口来一张”立伟走到门口,皱眉叉臂地靠在门框上,凝望远方。
“咔嚓”快门清脆地响了一声。
“好了”余晖说。
“你丫拍了吗?这雕着花门框和老铜门钉都照进来了吗?”立伟问。
余晖一边倒卷一边回答“放心吧!都在呢!”。立伟“哦”了一声,想转身回屋。余晖拦住说:“哥们,你说咱们是不是也给小董老师拍一张?”
立伟砸吧下嘴,“算你懂事!还不赶紧去?”
“可这光线快不行了,再说,取个什么景儿啊?”立伟环顾下后院,一指北侧的主楼说:“上楼台啊!那上边光线肯定够,不够你把相机放哪儿,用低速快门。让她稍微坚持下别动,曝光准够!”
“还是你有经验,一起去找她,帮我拍。”余晖给他上纲上线。
立伟骂句“真他妈的笨!”但还是非常乐意地站在当院喊:“董老师!董老师!……董老师!”
“嘛呀!”董晓曼开门,见余晖和立伟在自己门口端着个相机在笑。“你俩又闹什么妖蛾子?”
立伟指了指主楼的天台,“想上去吗?”董晓曼望了一眼那十几米高的楼台和瞭望亭,还是新奇地说“能让上吗?”谁也不知立伟什么时候已经对主楼勘察个清楚明晰,就听他说“能!你看,那边应该是楼梯口,没有门,咱们爬上去看看风景。再说你就是老师,怎么不能呢?”
顺窄楼梯,一气儿爬上天台。上面果然光亮很多,夕阳透过袅袅炊烟,照在三个人脸上如同镀了圈金色光环。董晓曼从小就爱干净,一回就换了件白色运动服,全身上下透着素雅。此刻站在显得有些悲壮的西北残阳下,她眯眼远眺……一阵带着泥土味道的风迎面吹来,尽情拂弄着她散开的秀发。余晖乘机举起相机,恰当地一个抓拍,将董晓曼和立伟一前一后印在底片。董晓曼这时不再拒绝,主动扶着瞭望亭摆动作,余晖说:“脸再扭一下,看镜头。”董晓曼摆弄下秀发,用种温柔的目光看着镜头。
“真不错,就这样!董老师可以做平面广告模特了!”立伟一边赞叹一边做动作指导“腿再往后点,身体往前探……唉对了!有感觉!”
咔嚓!一声又是一张,立伟来夺相机说:“我来拍两张”余晖歉意地笑笑:“没胶卷了。”
“靠!”
余晖赶紧补过“没事,我下去拿……马上”。
“算了!”董晓曼拦住他,显得扫兴地说“不拍了,也要吃饭了,我们都下去吧。”
晚饭和昨晚刚来时基本一样,大柴锅里土豆炖着土鸡,并多多地下了粉条。头晚学生们争抢农家菜时都对粉条恨之入骨,最先消灭了干净。嘴里狂喊:“香!”。
为此李婶今天多放了些,就为了让学生们吃个够。见大家把玉米饼抢了了空,李婶觉得蹊跷:难道城里比乡下还吃不饱?
吃过农家饭,余晖想找立伟聊天,才发现那厮没了踪影。最后,在黑乎乎地楼台,余晖看见有两个黑影紧紧地搂抱在一起,余晖估计就在这儿呢!试着低声喊了一句:“嘛呢?”那边立刻分成两个黑影儿,并传来立伟的反问:“是晖子吗?”余晖也不回答,摸索着往前凑:“还真是你,这是和谁跑上边来了?”黑影确认了余晖的身份,又合在一起。并啪的传出打火机翻盖的脆声,一个火苗摇摆着点燃了立伟嘴上的烟。借着点烟的功夫,余晖看见搂在立伟怀里的女孩正是小聪。
“你俩跑这干什么坏事呢?孙子,还不给我也来一根儿(烟)?”
立伟多少有些觉得是被好友威胁,但还是递给给不太会抽烟的余晖一支《恒大》过滤嘴儿。一边给余晖点烟,嘴里含含糊糊地说:“都是明晰的人,何必非挑明?”
在烟头一明一暗的微光下,小聪依偎在立伟的怀里,如受惊的小鸟不敢做声。这反倒另余晖显得不自然起来,他觉得眼前黑影里的立伟和小聪都非常陌生。尤其是女孩,与以往那个小聪判若两人。她不再是他们的朋友,而是立伟一个人的。这种感觉的转变,在余晖的心里产生极大的失落。
余晖自嘲地说“看来,我是当电灯泡了,得,你们忙着。”
立伟干笑两声说:“唉,你丫什么时候能懂点事呢?”
真是扫兴!余晖自觉无趣地转身下楼,但还是不自觉地回头望了望,立伟用黑色大风衣紧紧地裹着小聪弱小的身体,小聪踮着脚两只手臂勾在立伟的脖子上。两个黑影水乳胶融地又抱在一起。那种被抛弃的感觉到底是来自小聪?还是立伟?他说不清楚。总之那种与生俱来的孤独感又系上心头。
发布时间:2021-10-31 作者:大学生新闻网来源:大学生新闻网 浏览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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